留住乡愁记录乡音(雄县方言研讨会)
留住乡愁记录乡音(雄县方言研讨会)
雄县参录志愿者:宋忠臣(常庄村)
李书藻(张岗村)
张三斗(西槐村)
王法旺(双堂村)
宋忠臣:雄县方言大概分成这么5片:以城关为中心的城关片,城关片基本上是分洪道以南。从城关北边的侯留再往北属于北沙片,雄县北关靠近白沟、新城属于北沙片。再往东到双堂以开口为中心,属于开口片。向南靠近文安这边张清口的话最典型,张清口片。再加上鄚州这边,鄚州片。
城关片说话特别的艮,有几个音“shì”和“sì”不分,“shǐ”和“sǐ”不分,比如说“这个笔好使吗?”再比如借锄去,“这个锄是你家的吗?”“是啊,”“你家使吗?”“俺家不使。”“你家不使俺家使,俺家前晌先使,你家后晌再使!”
李书藻:声母zhchsh和zcs不分。
宋忠臣:书藻他们属于开口片的,口音很接近普通话。我们上师范的时候朗读课文,保定市22个县,朗读课文老是书藻,特别标准。涿州的朗读出来都不如雄县的话标准,实际上就差一个音。
李书藻:Càchà的区别。
张三斗:声母c和ch的区别。
宋忠臣:关于对父亲的称谓,俺们这一块儿有叫“爹”的,有叫“爸爸”的。古庄头、马蹄湾叫“不爸”“赵北口、十里堡一带叫“爸”。
张三斗:俺们村的回民管老爷叫“把把”。跟爸爸叫“爹”,回民没有“爸爸”的称谓。
宋忠臣:“妈”的叫法也有区别,容城那边有叫“娅”的,俺们这边叫“妈”,白洋淀东边任丘那边叫“娘”。
邓志庚:我们郭里口那边过去有的叫“外,娘外。”比如突然剌破了手,就喊“我妈吔!”或“我外耶!疼死我唻。”
夏石矿:过去水区有个民谣:“娘啊,外吔,有了闺妮别寻(嫁)王家寨吔!”还有叫“niě”的,有时斥责别人:“你爹啦niě地喊叫什么?”
宋忠臣:“niě”,不知道应该用哪个字。
俺们城关片叫“老爷”,指的是父亲的父亲。板东那边和老爷叫“爷爷”。
夏石矿:父亲的父亲专称“老爷”不叫爷爷。
张三斗:父亲的老爷怎么称呼?
邓志庚:叫老祖
宋忠臣:我们叫祖爷。
夏石矿:祖爷的父亲叫太爷。
宋忠臣:到了赵北口,太爷就是祖爷。
父亲的母亲叫“奶奶”,但这两个字的重音不同,所称呼的对象也就不同了。
张三斗:是不奶奶的妈就叫“太太”?
宋忠臣:奶奶的妈不行,得说爷爷的妈叫太太。
张三斗:我说的是奶奶的婆婆不就是太太吗。
李书藻:我们对奶奶的婆婆叫“祖奶奶”,管爷爷的父亲叫“祖爷”。
张三斗:“太太”和“祖奶奶”这两个称谓,指的是同一个人。
宋忠臣:爹的兄弟,比爹大的,城关片叫“大爹”,按年龄大小排着叫,大爹、二爹、三爹。要是称呼“叔”,就是大叔、二叔、三叔,最小的一个叫“老叔”。
李书藻:如果只有一个叔,称呼为“老叔”。
夏石矿:这就是说,比自己父亲大的称呼“爹”,比父亲小的称呼“叔”。和我们那儿就不一样,我们是一个称呼往下排,大爹、二爹、最后是老爹。
张三斗:要是乡亲称呼就叫“伯”,大伯、二伯、三伯。
邓志庚:俺们那边也有叫爸的,二爸、三爸、老爸。
李书藻:父亲在着的时候总叫“爸爸”,可死后就哭“爹”。
夏石矿:可能“爹”这个称谓比较庄重。
宋忠臣:“爸爸”的称呼有亲切感。
“姑”和“姨”的称谓没多大的区别,奶奶的妹子我们这边叫“姨奶”。
夏石矿:姑和姨的丈夫这边怎么称呼?
宋忠臣:就叫姑父、姨夫。再长一辈就叫姑爷、姨老爷。
李书藻:姑父、姨夫究竟是“父”还是“夫”分不清。
张三斗:舅母都是叫“妗子”。
宋忠臣:现在也有的叫“舅妈”,书面用语是“舅母”。
李书藻:人常说“姑父姨夫,死了不用啼哭”。
夏石矿: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宋忠臣:是因为哭着绕嘴。
王法旺:“姑家亲,辈辈亲,死了姑还连着筋”说明血缘关系的重要。
夏石矿:姑是男系这方面的传续,姨是母系那边的传续,还是以男系传续为主。
为什么女人死了下葬时,棺材的位置需要女方娘家的人认可,因为那是他的亲人。
宋忠臣:按对时间的说法,“明年”叫“过年儿”,“后年”叫“大过年儿”。再过一年叫做“大大过年儿”。
“去年”称作“头年”,再前一年叫“前年个”。
我们在县城住着,老伴老听北沙、板东这边说“年时隔”,就是指的过去的一年。
李书藻:俺们那边也说“年下”,比如说买了新衣服,小孩要穿,大人说:“别穿呢,等年下再穿!”
“年时隔”是去年,“年下”——快过年时,意思不一样。
宋忠臣:“今天”说“今儿个”,“明天”说“明儿个”,“后天”是“过了明儿”,再过一天叫“大过了明儿”。
“昨天”说“列个”或“列拉个”,昨天的昨天叫“前列个”。
王法旺:我们双堂那边发音就有点儿生硬,重音位置不一样。
张三斗:这是指“天”,要说“年”就是“头年”“前年”“大前年”。月份上有说法吗?
宋忠臣:没说法,只是说“上月”,“下个月”或“几月几日”。
这一天的时间,早晨说“一早起儿”,再早一点是“起五更”,“鸡叫头遍”、“鸡叫二遍”、“鸡叫三遍”。“傍明子”“刚铺亮儿”。
“上午”说“前晌儿”,“下午”是“后晌儿”,“中午”是“晌火”,夜间叫“黑间”,“晚上”叫“后晌”。“傍黑子”“黑久了”“一大后晌”,都是对一天中不同时间段的说法。
张三斗:“半宿”指的是什么?
指的是一夜的一半,也许是前半夜,也许是后半夜。
邓志庚:我们那儿说起得太早了,叫“起涨了五更了”。
孩子们的排序:“大的”,“二的”,也有称第二个为“得儿喽的”。
第一个也叫“头儿生”,最末一个也称“老耷拉”男孩这么说,女孩不能。
宋忠臣:按你们那儿对男孩称“屑子”很正常,俺们这儿称“屑子”含贬斥意味。
我们这边称呼“姥姥”的发音与普通话有区别。
张三斗:我们那儿是个回民村,对“学生”“农民”等这些字的发音有特殊之处。
宋忠臣:有的是发音习惯,也有发音的转变。过去上学时,“我们”读为“讷们”。
我们这片儿的语言习惯,很少说“我们”,都是说:“俺们”。
宋老师用雄县方言朗诵儿歌:羊粑粑蛋儿,拿脚搓,你是我兄弟我是你哥。打二两酒,咱俩喝,喝醉了,打老婆。打得老婆上小瓮儿,小瓮儿没有底儿,打得老婆唱小曲儿,小曲没有头儿,打得老婆放小牛儿。
一个棒子秸,俩棒子秸,接着墙头喊干爹。干爹给了两毛钱,买黄连,黄连苦,买豆腐。豆腐暄,买黑碗,黑碗黑,买照杯。照杯不梳头,买个牛。牛不走,买个狗。狗咬人,叽噔嘎噔插大门。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
张三斗:啼哭马虎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么?点灯说话,打通腿,焐脚巴丫。
狼来了,虎来了,和尚背着个鼓来了。东家躲,西家藏,一下藏了个武二郎。二郎二郎你看家,我到村北打绒花。一朵绒花没打到,两朵绒花打到家。
宋忠臣:一朵绒花没打了,两朵绒花打到家。家里有个大闺女,会赶面,会切面,下到锅里滴溜转。爹一碗,娘一碗,不给小子留一点儿。
张三斗:东山西山爬山虎,黄瓜架上水妞扭。
糖瓜祭灶,年下来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老头子要个大毡帽。
宋忠臣:老婆儿要个髢(dí)髢(过去老年女人的头饰),
老头儿要个毡帽。
邓志庚:老婆老婆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老婆老婆你别哭,过了腊八就宰猪。
糖瓜祭灶二十三,灶火老爷要上天。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张三斗:俺们村也是一年一个集,号称露水集,八月十五赶露水集。人们趟着露水去、趟着露水回,赶集回来日头还没出来呢!
夏石矿:为什么这么早赶集?
张三斗:我写过一个传统故事。过去俺们村有条大清河,大清河奔西块有个支流,能通过俺们村。走李朗,奔安新入白洋淀之后归天津。西块河最早叫西小河。大概在顺治年间,卖东西的有时因旱路不通走水路,老走船形成了一个水陆码头。本村的和外村在码头那儿交易,那有座石桥直到现在还有呢,文化大革命时“破四旧、立四新”给拆了。一到八月十五,有好些个奔天津跟安新那边卖货的船,越积越多,尤其八月十五这天,俺们村有好些个卖民间小吃的,炖杂碎、老豆腐这类的小吃见天卖,好些个船在这打尖(吃饭)。当地人就问:“你这船上拉的什么?”“拉的蓆或镰、镐等农用物资。”“那你卸下来我买点儿吧?”他们也下来买东西吃,人们也买他们的货。这样约定俗成,自然形成了个集。一到八月十五来的船都在这停一下,有时把货卖完,这样形成了个集。
宋忠臣:大清河通雄县,如果在王家寨发船,根本到不了雄县。但西块河从王克桥挖出来,通过西块一直到留通淀,王家寨的船也可以这么走,从西块过,这么形成的这个集,还挺繁荣。后来由于大清河的水一来就淤这个淀,有一个官员在王克桥那儿把河截住了。从北辛立庄村东、南辛立庄村西入留通淀,当时那个河挺兴盛的。
张三斗:我们那个村叫西块,还有一个村叫东快,在东快和西块中间有一棵大槐树,那棵槐树相当大。所以把这棵槐树西边这个村叫西块,东边这个村叫东快。
宋忠臣:腊月二十三,家家忙,又蒸饽饽又扫房。我觉着是哪天蒸豆包,哪天蒸大饺子,蒸好多饽饽。
张三斗:我觉得哪天还有个仓王爷的生日?(正月二十五)还放灯火?(正月十六)
邓志庚:放灯,一边放着还一边说:香大姐、臭大姐,跟着我逛灯去吧!当时地气该通了,蚰蜒、蝎子什么的该往上翻了,怕伤着孩子们。也“走百病”,把家里的瘟疫呀、灾难呐,五毒虫子什么的引走。先往屋里墙角那点上(灯火),一边放着往外走,都引到外边去,是一种祈福的方式。
王法旺:正月十五这个习俗,我们村正月十五有双堂冰雹会祈福习俗。冰雹会里边涵盖几个会,“排放会”、“火彩会”、“灯花会”、“盒子会”、还有一个“吵子会”,由这么五个会组成。晚上有冰雹会祈福,白天有花会展演。由明代开始,跟我们村的千佛寺有关系。
为何叫冰雹会?
王法旺:就是这种祈福活动,祈求这一年不下雹子,风调雨顺。我们村从正月十四晚上,这个灯花走哪个道儿,出哪个门儿都是一定的。人灯是在村里转,特别到了鬼灯,正月十六晚上这一天,放灯花儿的就直接上村子外边去啦。而且正月十四、十五晚上,家家户户都着着灯。正月十六晚上都灭了。早早地灭了灯,该睡觉的睡觉了,灯不着个通宿。我们这个村起源于宋代,(官方)有两种说法:一是“宋辽战道第一次发现的遗址穿过我们(双堂)村”;还有一种说法“(双堂)是宋代的村落”。不管怎么说,通过这两次发掘决定性地说是宋朝建村。刚才咱说的千佛寺,千佛寺是明朝的时候“古铜观音像在双堂镇十字街路北”。“观音禪地先是由村东数十武九虎殿遗址上,明宣德、成化及弘治年间碑记:像高丈二尺,莲台上有小佛千尊。以千字文全本计其数,名曰千佛寺”。我说的这一段是县志上的,申报的非遗项目,也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冰雹会的主题内容就是放盒子,人山人海、非常热闹。
双堂盒子起源于宋代,是在宋代五种傀儡戏之一的药发傀儡的基础上演变来的。它是集编扎、造型、剪纸、彩绘、烟花制作等为一体的技艺。双堂盒子不是完全性的烟火。张三斗:还有好些个纸造型,一放的时候火树银花,空中出现好些个图案。由于禁放烟火爆竹,已经禁放了十多年了。像他们(王法旺)是最后一代既会制作又会燃放的传人了。就是说再过几十年,这东西就面临着失传。王法旺:据史料记载,清朝有个学者叫高士奇,是康熙皇帝的一个重臣,有竹枝词专写放盒子:花灯彻夜是元宵,盒架高支望去遥。最怕层层分不断,连皮带骨一起烧。盒子最奥妙的地方,纸中包火而不燃。瞬时间下来个灯,里边还有明火相连,但是外边的纸不着火。为什么放个灯呢?因为平年,闰年天,现在的年轻人一般放孔明灯、屈原灯,三国诸葛亮发明的孔明灯,在我们村叫云灯。也就是说我们双塘村每天晚上都有一个灯在祈福,不够的这几盏由云灯代替。文字整理
邓志庚
编辑
田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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