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7月份,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禁止洋垃圾入境推进固体废物进口管理制度改革实施方案》,要求全面禁止“洋垃圾”入境,并给出了时间表:到年底前,禁止进口生活来源废塑料、未经分拣的废纸以及纺织废料、钒渣等品种。年出台的新版《进口废物管理目录》将工业来源废塑料从限制进口目录调整至禁止进口目录,并于年12月31日起执行。这意味着废塑料进口遭到全面禁止。
配合监管政策的是一系列打击“洋垃圾”走私的专项行动,实际上,在新版《进口废物管理目录》正式执行前,各地海关已经开始将包括生活源和工业源在内的废塑料封堵在国门之外。
年2月9日,南宁海关在打击“洋垃圾”走私专项行动中现场查获废塑料颗粒、塑料碎末、塑料玻璃等29.74吨(图
视觉中国)
32岁的李远超做的就是“洋垃圾”的生意。他将国外的废塑料进口之后,有的进行简单的初加工,如分拣、破碎,有的不加工就转手卖给下游厂家,从中赚取差价。作为中国乃至全亚洲最大的废塑料货柜集散地,广东佛山杏坛镇八成以上塑料厂都是从事废塑料贸易。当地宣传部门提供的材料显示,杏坛镇辖区内废旧塑料企业数量高峰期时约有家。而到了年7月,只剩下约家,在产的仅家。禁令一出,这些工厂和依赖工厂存在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
一方面是环境污染,一方面是资源循环,进口废塑料产业一直处于两种矛盾之中。自年中国禁止进口“洋垃圾”以来,废塑料国际贸易停摆,相关企业纷纷关停或外迁,而国内垃圾回收仍待考验。
环境与资源的矛盾
废塑料对环境造成的污染是中国政府决心全面禁止其入境的主要原因。在杏坛一家仍在小规模开工的加工厂内,记者看到地上堆着焚烧过的塑料垃圾凝块,几个工人正在对收来的垃圾进行处理加工,一阵阵刺鼻的气味冲入鼻孔。在杏坛高压整治的背景下,这样的加工场景已经很难看到,但各个工业园内,河涌中漆黑发臭的水体仍然保留着过去污染的历史。
其实,以贸易为主的杏坛算不上污染的重灾地。49岁的林福生在废塑料行业打拼了20多年,他早年经常去广东汕头贵屿镇——日后公认的全球最大的电子垃圾处理场。“还没进城就闻到那个气味,进去以后就闻不出来了,走到哪里都是这个味道。”林福生说,贵屿主要是加工基地,当时家家户户弄到电子垃圾直接就下楼焚烧,把上面的塑料烧掉后再去提炼金属,“地下水污染、重金属超标都是小意思,在那种地方生活的人肯定是会得病的”。
林福生用郑重的口吻说,他很赞同现在对废塑料企业的整治,纵然企业会蒙受损失,“现在不抓环保,以医院花的,有什么用?”通过废塑料贸易,林福生早已过上了宽裕的生活,生在湖南农村的他如今已在佛山有房有车。
林福生这样的贸易商并不会直接对废塑料进行深加工。废料从港口进来后,很快就转手卖给了其他地方的加工厂,而这些加工厂大多数是家庭小作坊,作业方式非常原始落后,手工操作,没有任何环保设备,清洗的废水、焚烧的废气直接排放到环境中,对当地环境和人们的身体健康产生巨大威胁。年曾引起轰动的纪录片《塑料王国》用影像的方式揭露了废塑料产业最低端的生态。导演王久良在6年的时间里走遍了华南、华北等多个废塑料大型加工产区,发现工人们在分拣处理垃圾时几乎没有防护措施,有毒有害的垃圾在失去利用价值后被随意扔弃在田野、河道里,地下水被严重污染,以至于村民需要买水饮用。
在北方最大的废塑料加工基地河北文安县,全县有8个乡镇、上百个村街从事着与塑料有关的行业,从业人数超过10万人。据统计,到年,中国有约6万家小型家庭塑料回收作坊,其中2万家在文安。国内垃圾分类专家陈立雯博士曾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