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第二章文安女儿真实记录妈妈平凡而

一转眼,大姐五岁了。那一年,妈妈又生下了哥哥。三年后,二姐也出生了。看着何家的香火如此旺盛,大爷心里特别的高兴,家里家外的活干得更起劲了。

春去冬来,转眼间又是一年。听妈妈说,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大爷因操劳过度患上了不治之症。临终前,他把爸妈都叫到他的床前,嘱咐的话跟爸妈说了一大堆,最后拉住哥哥的手,流着泪,不舍得离开了人间。

大爷去世没几天,三爷爷不知道怎么了,在一个漆黑的晚上,也上吊自杀了,大爷跟三爷过世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姑姑也生病去世了。

短短的一月里,三位亲人的相继离开,让我们全家人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多年以后,每当妈妈回忆起大爷在世时候的点点滴滴,总会热泪盈眶,说大爷一辈子不容易,为了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

年的农历六月廿八,上午八点来钟,我呱呱坠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听妈妈说:我一生下来就抽风儿,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姥姥以为我是受凉了,把我裹得紧紧的抱在怀里,当时我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大奶奶让姥姥把我扔掉,说刚出生的孩子死在大人的怀里很不吉利。

妈妈让姥姥把我抱过来让她看,看着奄奄一息的我,妈妈伤心地哭了起来。看到妈妈哭,大奶奶在一旁不耐烦了,大声地训斥道:“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就算眼睛哭瞎了,她也活不不了,再说一个丫头有啥好哭的。”

话还没说完,姥姥就不爱听了:“丫头怎么了,她生来也是疼爹疼娘的,你说这话真不中听。”

妈妈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就像没听到大奶奶的话似的,她把我放在炕上,轻轻地给我裹上一件小薄被儿,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我。

姥姥走过来,抱起我放在地上的一片小席子上,准备天黑的时候扔到野外去。妈妈躺在炕上,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我,伤心地抽泣着。姥姥坐在炕边,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妈妈的头发,一边轻声地安慰着妈妈。

过了好长的时间,躺在地下的我慢慢地醒了过来,轻轻扭动了一下小脑袋,妈妈兴奋地喊了起来:“孩子活了!孩子活了,妈,快把孩子给我抱过来!”

姥姥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闺女,你是不是眼睛哭坏了,还是看花了眼睛,刚才孩子都抽得没气了,她怎么可能会动呢?”

妈妈一翻身下了炕,几步就跑到我跟前,一把将我抱起来,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小脸,这时我的小嘴巴动了一下,妈妈看到我有反映了,高兴地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兴奋地喊了起来:“妈,您快看呀,我的宝贝闺女活过来了,老天爷对我真是太好了,又赐给我一个老闺女!”

说完,“扑通”一声双腿跪在地上,冲着家里供奉(太上老君)的神位,“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我甜甜地睡在妈妈的怀里,也许是妈妈伟大的母爱感动了上苍,上天怜悯我这幼小的生命,从鬼门关里把我“送”了回来。

年的农历十月十一,小弟出生了。弟弟出生后不到一周岁时,出疹子时受了凉,浑身发高烧还抽起了风,爸医院后,大夫们检查完,都摇着头说孩子没希望了,还是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妈妈抱着弟弟边走边哭,看着脸色蜡黄,呼吸微弱的弟弟,妈妈的心里难受的像被刀绞了一样。

回到家里,妈妈把瘦小的弟弟放到炕头上,自言自语着:“是不是给孩子盖暖和点儿,让他出点儿汗,说不定孩子就能活过来!”说完,给弟弟盖上一床厚厚的被子。

爸爸走过来,安慰着妈妈:“是儿不死,是财不散,我现在给孩子打一针强心剂试试,看孩子能不能醒过来,要是能醒过来,咱就算又白捡个儿子!”

强心针打下去一会儿,奇迹也发生了,不大的功夫,弟弟神奇般地睁开了眼睛,妈妈抱起躺在炕上的弟弟,满脸洋溢着像花开一样的笑容,爸爸也兴奋地在屋里面走过来走过去。

看着我们兄妹几个一天天的长大,妈妈又开始泛起愁来,家里的人口多,劳力却少,每年的粮食常常是熬不到来年。听妈妈说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里,他们最大的奢求,就是盼着我们兄妹几个能吃饱穿暖。

那时候,家家户户经济条件都不好。爸爸每天出诊回来,别人付的诊费多是一些豆饼、红薯干之类的,有时候赶上家境好一点的,会送给爸爸一些棒子面做薪酬。

弟弟从小体质就弱,由于缺乏营养,瘦小的模样就跟电影里的“小萝卜头儿”一样,让人看到就会感到一阵阵的心酸。

我们姐弟五个站在一起,爸爸说我们像院子里的小台阶。

为了养活一家老小,爸妈每天都辛勤地操劳着。白天她要去队里干农活,晚上回到家,还要和爸爸解苇织席,一干就是大半夜。虽然爸妈辛苦的劳作着,可是家里的生活条件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

由于过度的体力透支,妈妈病倒了。当时她上吐下泻,爸爸给妈妈打了一针,给妈妈喂下了药,可都无济于事,这让爸爸束手无策。

几天折腾下来,妈妈整个人都变了样,医院检查治疗,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无奈之下,爸爸叫上哥哥扒掉了厢房上的几颗檩条儿,用小推车推到王口的集市上去卖。

住我家前邻的老祖来看望妈妈,得知妈妈的详细病况时,老祖说她会用土法治疗此病。老祖找来一个缝衣针,家里没有酒精,就用白酒代替酒精给针消了毒。老祖让妈妈半跪在炕边,将裤子拉倒小腿以下,她拿起消了毒的缝衣针,将妈妈肛门四周紫色的水泡一一刺破,一股黑呼呼的血流了出来。老祖告诉妈妈,这种病咱农村叫做“反气”,说是心火所致,得了医院治疗,医院常常会把这种病当作肠炎来治疗,很容易把病人给耽搁了。

老祖将泡刺破以后,拿来家里的大蒜,剥去皮,将蒜瓣弄碎,把蒜汁涂抹在刺破的水泡上面,老祖告诉妈妈可以了,让她躺下好好地休息。

刚才的一番折腾,妈妈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感觉全身轻松了很多。等爸爸从集市上回家时,妈妈已经可以坐起来吃点东西了,看妈妈的病好了许多,爸爸兴奋地跑到老祖家,进屋跪在地上就给老祖磕头,感激的话跟老祖说了一大堆。

为了报答老祖的救命之恩,家里只要有点好吃好喝的,妈妈肯定不会落下老祖,总会亲自给老祖送过去。自从得过这种病后,妈妈每年都会犯病,每次犯病时都会把妈妈折腾得死去活来。

“、、”年春天里的一个早晨,生产队里的钟声响了三遍,听到钟声的社员们都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队部。队长通知大家,今年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劳力,去北洼的河堤上去挖河筑堤坝,为当年的抗洪抢险做准备。

挖河打堤是个重体力活儿,爸爸平日里都是以给人诊病为业,体力活儿干得极少。现在听说要去干这种重体力活,爸爸泛起愁来。妈妈从外面回来,看到爸爸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问道:“孩他爹,怎么不高兴,是不是今天会上挨批评了?”

爸爸把会议的内容告诉了妈妈,妈妈沉思了片刻:“孩子他爹,你先不用发愁,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家里面不是还有我吗,大不了咱俩人去顶一个工。”

“那怎么行,咱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已经够你忙活的了,咱娘和孩子们还需要你来伺候,你已经够辛苦的了,这活不能再拖累你,以后给人诊病的事,我就先放一放,明天我就去工地上,这事就不用你再操心了!”爸爸边摇头边说道。

俗话说:“人要是倒了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到了工地上,爸爸被队长分配去干了抬土的活,抬土这种活儿,是两个人做搭档,力气小个头小的干这种活最吃亏,因为个子高力气大的人抢杠快,将物体的重心就会移到的个子矮的人这边。爸爸身体本来就不强壮,力气又小,个子又不是很高,所以干起这活来十分的吃力,可爸爸很要强,怕人家笑话他,每天都咬着牙坚持着。

有一次抬土爸爸在起身的时候,由于用力过猛把腰扭了,爸爸忍着痛,也没敢去队长那里请假。因为队长开会时跟大伙放下过狠话:干活的时候只要发现谁偷奸耍滑,立马就扣谁两个月的工分,爸爸深知这两个月的工分对于我家来说的分量,如果给扣了工分,对于我们家这个“穷日子”来说将会意味着什么。

爸爸忍着疼痛,干完了当天的活,散工以后,爸爸的腰已经疼得直不起来了,队长派了两个社员,把爸爸从工地上送回了家,并让转告我家,要尽快安排人去工地干活,不能耽误了工作。妈妈从地里干活回来,看到爸爸躺在炕上,一副痛苦的表情让妈妈看了心里既着急又心疼。

出工的事情队里催得很紧,无奈下,妈妈只能把三岁的弟弟托付给了奶奶,自己一个人干起了两个人的活,白天她要跟队里的“男人”去河堤上挖河抬土,晚上回来,还要为爸爸拔罐儿治疗,她盼着爸爸能快点的好起来。

那一年,妈妈没有一天能坐在饭桌上,跟全家人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锅台和炕沿成了她的饭桌,每次吃饭,只要能吃个半饱,妈妈就会急匆匆地去下地干活,好不容易能挤出一点空闲时间的时候,她还会抓紧去织苇席。

爸爸的腰越来越严重了,疼起来的时候,几天都直不起腰,连炕都不能下,由于家里没钱,医院治疗过,每次腰疼的时候,妈妈就会给爸爸拔罐、按摩,给爸爸买来膏药贴上,想尽了一切方法帮爸爸缓解痛苦。

爸爸生来就忠厚老实,又不爱讲话,队里每次分配农活的时候,常常会受气,一些累活脏活或离家较远的活都会被爸爸“赶上”。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妈妈总会跟爸爸换工,让爸爸去干轻松省力的活。自己却常常顶着烈日,扛着锄头背着筐,到离家很远的地里去干活。

收工后,不管一天的活有多累,妈妈总会在地里打上一大筐的青草后,才会背起满筐的青草回家,回到家里时,村里家家户户都已经亮起了灯。

看到妈妈没日没夜地劳作,爸爸的心里感到非常的内疚,每天晚上躺在炕上,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一天夜里,天已经很晚了,爸爸催促了妈妈几次后,妈妈才肯放下编织的苇席上炕休息。妈妈上炕躺下,才发现爸爸还没睡,就挪了挪身子,凑到爸爸的耳边问道:“当家的,这几天看你总是睡不好觉,是不是你的腰疼又犯了,要不明天我去娘家借点钱,医院检查一下!”

爸爸叹了口气:“哎,还是别给她老人家添麻烦了,那娘俩也挺可怜的,我这几天睡不好觉,不是因为腰疼,是看你每天都这么辛苦,我心里难受啊!想想从你嫁到我家的那一天起,你就跟着我吃苦受累,我总感觉对不起你呀!如今,我的腰又成这样子了,一点重活累活都干不了了,家里的担子都让你一个人扛着,我怕有一天会把你压垮呀。”说完,爸爸的眼泪掉了下来。

爸爸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孩他妈,有件事我考虑了好久了,一直都鼓不起勇气跟你说,你看我的腰都这么长的时间了,也不见有什么好转,怕是治不好了。我考虑再三,决定不再拖累你了,你还是趁着年轻,离开我找个条件好的人家改嫁吧!”

听着爸爸的“心里话”,妈妈再也控制不住了,小声地哭了起来。妈妈被爸爸的话感动了,从嫁给爸爸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爸爸说出如此体贴的话语。

妈妈眼含着热泪,伸出手来紧紧地攥住爸爸的手,哭着说道:“孩子他爸,你别再说了,孩子们都是我的心头肉,我不会抛下孩子们不管,更不会抛下你,就算咱们家的生活再苦再难,就算以后我们一家人去讨饭吃,我也不会离开你,更不会离开这个家!”

哥哥九岁那年,一天晚上休息时,妈妈突然发现,哥哥的腰上长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瘤子,因为家里没钱,医院检查,无奈之下,妈妈只能到村里的大队部,请求村里的干部能帮忙申请救济,并哀求队长能给予我家帮助。

老支书刘树芬对我家的遭遇十分同情,他安慰妈妈:“景武家的,你也别太着急了,你们家的情况,我会尽快向上级反映,一定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救济款给你们家申请下来,”

从大队部回家后,妈妈每天都在等待着救济款的消息,为了给哥哥凑钱看病,妈妈把给弟弟唯一的“营养品”—家里攒的一小篓鸡蛋,让二姐拿到新桥农场给卖了。

这一天,妈妈正在地里干活,忽然听到村里的广播里喊爸爸的名字:“何景武,到大队部来一趟,上面的救济款到了,马上过来领一下。”妈妈静静地听着广播,没等听完,就和身边的社员们打了个招呼儿,扛起锄头兴奋地就往家跑,在地里干活的人们纷纷议论起来:“哎!老石家出了什么事了,上面都给拨了救济款了。”妈妈过一条小沟儿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摔破了,流了好多血,她用手捧起一把沙土把血吸了吸,不顾一切地继续往大队部里奔。

钱从大队里领了回来,第二天就送哥哥医院。妈妈说,哥哥命好,全赶上了好心人。老院长赵奎恩是本村人,论辈分我们叫他表爷爷。他对哥哥照顾得很周到,医院就给安排好了病房。

第二天哥哥做了检查,医生说,哥哥长得是个毛细血管瘤,如果再不抓紧手术的话,时间常了还要往大处长。妈妈听了又紧张又害怕,爸爸不时地安慰着妈妈。下午,哥哥被推进了手术室。爸爸妈妈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手术时麻药没有起到明显的作用,哥哥当时疼得晕了过去。妈妈知道后因为心疼哥哥,她当时就晕倒了。等妈妈醒来时,看到老院长微笑着站在身旁,就问:“表叔啊,我儿子手术做完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口还疼不疼啊?”老院长亲切地回答道:“孩子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不用担心了。这小家伙儿年纪不大,倒是挺坚强的,手术中都没哭过一声。”

大伯听说了哥哥住院这事,就托人给爸妈带来了他家新买的柴油炉,并让那人转告妈妈,医院里给哥哥做饭吃,孩子这一住院要花不少钱,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能省就省点儿吧,爸妈听了心里感到热乎乎的。

妈妈为人厚道,勤劳能干,队里挑选养鸡场饲养员的时候,社员们都推荐了妈妈,妈妈就去了队里的养鸡场,成了一名饲养员。

妈妈干活从来不怕累、不怕苦、更不怕脏,她和白德银爷爷还有天津的知青小刘三个人一组,白天喂鸡,打扫鸡棚,晾晒鸡饲料,晚上给鸡剁菜,几个人还要轮流地值夜班。

那年月,村里不让各家各户养狗,每天都有一大拨儿民兵拿着棍子,在村里转悠着打狗,吓得村里的狗,有的跑到了地里不敢回家,在玉米地里偷吃还没有成熟的玉米。不管是什么样的狗,只要让民兵抓住,就会用绳子套住狗的脖子,把狗吊起来,再往狗的嘴里灌上一碗凉水,狗立马就会死掉,狗死时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

民兵们将打死的狗,用车拉到了养鸡场里,让白爷爷和小刘儿把狗皮剥了,将狗肉切成块儿,用大锅煮熟了,等肉晾凉了用刀剁成小碎块,晒干了,掺在鸡饲料里去喂鸡。

当时妈妈负责烧水,不敢看那血淋淋的场面,鸡场里的味道本来就难闻,再加上杀狗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让人一闻就觉得恶心。

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妈妈跟爸爸讲起了养鸡场里发生的一些事情,爸爸听了气愤地说:“这叫什么年头儿,人天天吃高粱饼子就咸菜,连点蔬菜都吃不上,鸡倒天天喂狗肉,比人吃得还好,咱家的孩子们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点儿肉,唉!这人活得,都还不如只鸡啊!”

听着爸爸这样的抱怨,妈妈无奈地笑了笑,并嘱咐爸爸:“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这样的话,会让人家抓典型的。”

一天晚上,妈妈到养鸡场值夜班。给鸡剁完了菜,又端来了半盆狗肉,望着鸡棚里的鸡,妈妈自言自语地说到:“唉,我家的孩子们都不如你们吃的好,他们都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说完了看着盆里的狗肉发愣,白爷爷似乎看出了妈妈的心事,悄悄地跟妈妈说:“景武家的,等到晚上12点下班的时候,你把剩下的这点儿狗肉给孩子们带回家吧,让孩子们也解解馋,看着孩子们也怪可怜的。”小刘儿听到了白爷爷的话,操着一口天津话,也忙说:“嫂子,你走的时候就把那点狗肉全都拿上吧,你家的那几个孩子也确实很可怜,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到外面乱讲的。”听完白爷爷跟小刘的话,妈妈感动的眼圈都红了,站在哪里都不知说什么感激的话才好。

半夜的时候,妈妈干完了活儿,把工作交代清楚后。换了一个干净的小盆儿,把狗肉放在里面,偷偷地给我们带回了家。

回家后,妈妈一进屋就兴奋地来喊我们:“孩子们,快起来,看妈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吃的了。”

妈妈拿来盐,撒在狗肉上面,然后又在盆里倒上了一点酱油。将狗肉用盐跟酱油腌制了一会儿,妈妈到隔壁的屋里把奶奶叫醒。

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妈妈拿起一块肉,递到奶奶的手里说:“娘,您先来一块尝尝。”奶奶接过妈妈递过来的肉,没舍得吃,随手放进弟弟的碗里:“唉,我这么大年纪了,多吃点少吃点的没关系,还是让孩子们吃吧,家里都半年的时间,连点儿腥味儿都没闻见过了,快让孩子们解解馋吧!”

妈妈将盆里的狗肉分给了我们姐弟几个,哥哥姐姐拿起来,递到大人们面前,让奶奶还有爸爸妈妈先吃,可爸爸、妈妈还有奶奶,谁都没舍得吃一块儿。

我和弟弟望着碗里的狗肉,口水早就流了出来,就想着一口气把它全吃光,看着哥哥姐姐把肉让给大人们吃,我们也不情愿的拿起肉送给他们吃,听到大人们推说不吃狗肉,我跟弟弟“迅速”地把肉放到了嘴里。

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妈妈关切地嘱咐道:“你们慢点吃,别噎着,你们记住了,吃完肉以后千万不要喝凉水,不然会闹肚子的!”

奶奶在一旁也叮嘱我们:“你们都记住了,今天吃狗肉的事,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如果让别人知道你妈往家里带狗肉的事,她就会被民兵们拉去批斗,到时候工作不但会没有了,还要扣咱们家的工分!”

爸爸也在一旁叮嘱妈妈:“孩子他妈,下次可不能再往家里带狗肉了,如果这事让是队长知道了,那麻烦可就大了!”以后的日子里,妈妈再没有给我们带回来过狗肉,可我们永远地也忘不了那个夜晚,忘不了妈妈给我们带回来的那一顿“绝世美餐”!

年的腊月二十五,再有几天就过年了,看着别人家从队里分鱼分肉,都高高兴兴地准备过大年。妈妈是又羡慕又辛酸。

腊月二十六的一大早,妈妈让哥哥提着篮子带着我们姐弟三个,去生产队队部里去分肉,我们在队部的院子里等了一天,等到最后,队里也没分给我家一点儿猪肉。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队长走了过来,对我们姐弟几个说:“天色不早了,你们赶快回家吧,今年你们家又没少亏欠队里的工分,估计你们家是分不到肉了,天也不早了,你们该回家吃饭了。”

听完队长的话,我们姐弟几个都没动,蹲在地上谁也不肯离开。这时,妈妈来队部喊我们回家吃饭,看到队部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们姐弟几个蹲在那里,篮子空空的放在地上,弟弟蹲在那里冻得浑身哆嗦。看到我们姐弟几个,妈妈转过身去,偷偷地擦了擦眼里流出来的泪水,走过来苦苦地哀求队长:“队长,您就可怜可怜我这几个孩子吧,哪怕分给我们家半斤肉也行,过年了也让孩子们解解馋,等过了年,我一定努力多干些活,把亏欠队里工分补上。”妈妈边哭边跟队长哀求着。

会计张家全见妈妈哭得可怜,就在一旁跟队长讲情,队长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分给我家两条猪腿儿,我们将分到猪腿放在提来的篮子里,“飞快”地跑回了家。

大年三十那天,妈妈把两条猪腿给我们炖熟了,蒸了一大锅白棒子面掺少许白面的馒头,我们姐弟几个吃得可香了,看着我们吃的那么香甜,妈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包饺子,可家里的白面已经所剩无几了,无奈下,妈妈就包了三十几个白面饺子,其它的饺子只能包成黑面的了。白面饺子是包给爸爸和奶奶吃的。饺子端上桌的时候,爸爸没舍得吃他那一份儿,把白面饺子都分到了我们姐弟几个人的碗里。

大年过完了,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在那个年代里,如果正月十五晚上能提着一盏灯笼满大街地逛,在当时可是孩子们的一个最大心愿。

正月十四那天,村里来了好几个卖灯笼的,妈妈领着我出去看灯笼,她想给弟弟买一盏最便宜的灯笼,可掏遍了所有的口袋,还是差了几毛钱,妈妈无奈地冲着我笑了笑,然后带着我回了家。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夜空,月光洒在村子里的大街小巷,村里的孩子们都早早的吃完饭,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满大街的逛,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吃完饭,弟弟早早地跑到我家门前,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心里盼望着小伙伴们能提着灯笼来找他玩儿,望着弟弟孤独的身影,妈妈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妈妈走到大门前,把弟弟领进屋里,找来一个罐头瓶儿,擦洗干净了,奶奶拿红纸剪了几只小蝴蝶,贴在罐头瓶的外面。哥哥找来根高粱秸秆,做了个小小的十字架,把它卡在了罐头瓶儿里,用一颗小铁钉将一根蜡烛紧紧地固定在十字架上,然后用三根细铁丝,把罐头瓶反吊在包了红纸的木棍上,一盏小灯笼就做成了。

弟弟高兴地拍着小手儿,一边跳一边兴奋地喊着:“我也有灯笼了,我也有灯笼了!”然后提着小灯笼,唱着童谣:“打灯笼来,十五来,你不出来俺出来。”弟弟一边唱一边飞快地跑出了家门。望着弟弟渐渐远去的背影,妈妈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可眼中却含着心酸的泪花。

因为家里生活困难,大姐没去学校读过书,只在村里办的夜校里读了几天书,她十二岁就学会了做针线活,到了十四岁,妈妈就多次托校办工厂的厂长王洪文表爷,希望表爷能在工厂里给大姐安排一份工作,见我家日子实在困难,表爷就破例把大姐安排到在了胶木厂去上班。

大姐年纪虽然小,可到了工厂里面,却成了大家眼里最能吃苦的小姑娘。白天大姐只能休息四五个小时,晚上上夜班时,一干就要一夜,工厂里的工人们给大姐起了个外号叫“拼命三娘”。

大姐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工资从每月十块钱,很快就涨到了十五块钱。钱虽然不多,可我家总算是有了一些经济收入。

大姐的工作虽然辛苦,可大姐从来没抱怨过什么,更没舍得休息过一天。大姐的辛劳妈妈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妈妈跟我们说起时,总说在我们这五个姐弟中,让她感觉亏欠最多的就是大姐。

由于家里穷,我们每天吃的饭菜里,很少能见到一点儿油星。为了能改善生活,每到夏天,妈妈总会从野外摘来一些蓖麻子,炒菜的时侯,她将三四粒蓖麻子外壳剥开,把三四粒蓖麻仁放进烧热的锅里贬一下,蓖麻仁儿的油会被“挤”出来,然后把菜放进锅里炒。那时候,就是几粒蓖麻子,妈妈也从来不舍得多放一颗。

那几年,队里会把菜园里采摘下来的蔬菜分给社员们,到了夏秋两季,有时候还能分到一些瓜果,因为我家年年亏欠队里的工分,所以无论队里分什么东西,我家肯定是分得最少的一户,家里时常吃不什么蔬菜的。

每年的秋天,爸爸会腌制一缸的咸菜,没有蔬菜吃得时候,家里就会吃那些没有腌透的咸菜,每次闻到蒸咸菜的那股味道时,我就会反胃。

有时爸爸也会给我们“改善”一下,他会拿出钱来,买上两毛钱的甜面酱和一毛钱的小葱,吃腻了咸菜的我们,吃起小葱蘸酱来,那感觉就像是吃到了一种难得的美味一样。到了春夏两季,地里长出了很多的野菜,这时妈妈会去地里挖野菜回来,给我们变着法的做着吃。

因为家里穷,平日里我们吃不到好东西,就盼着过节的能吃上一点好的。中秋节那天,家里没钱买月饼和水果,我们就盼着有人来看望大奶奶,到时候大奶奶能分给我们一块月饼。

二姑家的表哥给大奶奶送来的一包月饼,我们分到了一块,可妈妈不让我们马上吃,到了晚上,妈妈让弟弟拿着这个月饼去圆月儿,圆过月儿后,妈妈用刀把月饼切成五小块,然后分给我们姐弟五个人吃。看着同龄的小伙伴们,有的端着大盘子,有的提着小竹篮,里面放满了水果和月饼出去圆月,我和弟弟都好羡慕。

因为营养不良弟弟常常会大便干燥,大便的时候,憋得小脸儿通红,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拉不屎来,这时妈妈会在弟弟的屁股上用手蘸上点水,然后用头上的鬓子给弟弟往外抠大便。有人说吃药能治疗便秘,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给弟弟买药,弟弟每解一次大便,就要受一次罪。

冬天是我们一家人最难熬的季节,在那个年月,我都不知道穿棉鞋过冬是个什么样的感觉,脚上一双旧布鞋陪我度过了一年四季,每年的冬天,我们姐弟都会把脚冻得又疼又痒。每天晚上,妈妈就会烧一大锅热水,让爸爸给我们泡脚泡手。家里买来的那点取暖用的煤球,总要等到过年的那几天才用。妈妈每天都坐在冰凉的地上织席,坐的时间长了,妈妈的小腹就难受,听妈妈说,那是她在月子里她落下的病根儿,妈妈难受的时候,会用一兜炒热的盐暖小腹。

怕我们姐妹几个冷,爸爸每天都会把灶膛里的热灰,用簸箕掏出来,倒在屋里的地上,来提高屋里的温度。村里的陈德坤表爷看到我们姐弟几个挨冻可怜,就让他老婆给我们送来了两大包旧衣服和几双旧鞋,这些旧衣服和旧鞋,我跟两个姐姐一穿就是好几年。

赞赏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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